月下香

    旧文就要贴完了呢，肿么办……

       这是捐毒星初春的午后，阳光透过粉红色的天空暖暖洒播下来，成片的扇叶树调整向阳一侧的枝干，把扁圆如同扇面的树叶一层层交错铺展开来，尽可能地接收阳光。卷叶虫啃饱了叶子，吐出透明的长丝，把自己挂在叶片下的阴影处，无数游丝随风轻荡，仿佛给树丛挂上了一重水晶帘。一只小手突然伸出来，把挡住去路的几条游丝一拨，游丝断裂，吊在丝底的卷叶虫掉进茂盛的搬家草丛中不知去向，周围的卷叶虫受到惊吓，拼命把身体扭得像人类语言中的“S”，收回游丝向树上逃命。
　　“无异，不跟傅阿姨和我妈妈说一声就跑出来，她们会着急的，我们还是回去吧。”黑色头发黑色眼珠的小男孩儿拉拉同伴的手，试图劝他回家。
　　“一会儿就好啦，夷则，抓到马上就走，回去只要五分钟，她们不会发现的。”被叫作“无异”的小男孩儿收回拨断游丝的手，一边随口回答，一边拉着小夷则继续向树下走去。
　　“可是……”
　　“夷则——”黑发的小夷则还想说些什么，小无异已经拖长了声音央求，“一只，我就抓一只，好不好？我保证抓到了马上就走！好夷则——”
　　小无异用他那琥珀色的眼珠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同伴，小夷则心软了：“树根上面是吗？我帮你一起找。”
　　“嗯！夷则最好了！”小无异欢呼着搂了一下他的小伙伴儿。
　　两个小孩子一起跑到最近的一棵扇叶树下，使劲儿用脚踢向草丛，把草叶拨得哗啦哗啦响，原本安稳生长的搬家草们终于忍受不了骚扰，噗扑噗扑地把两条粗壮的根从土里扯出来，迈开步子另找安静的地方安家。没有了草丛遮挡，地面以上的扇叶树根暴露出来，小夷则和小无异用目光沿着树根仔细搜索。
　　“没有啊。”小无异失望地摇摇头。
　　“换一棵。”小夷则一马当先奔向另一棵扇叶树。
　　当第五棵树下的搬家草也搬了家，裸露的泥土连成一片的时候，小无异终于欢呼起来：“这里这里！夷则你快来看！”
　　小夷则立刻凑到小无异身边，和他一起朝地上的树根看去，树根上正伏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虫子，肚子一鼓一鼓的，闪动着蓝色的微光。
　　“我来抓。”
　　小无异弯腰凑近树根，伸出手猛地朝那虫子罩去，虫子背上突然张开一对翅膀，忽拉一下飞开，小无异扑了个空。虫子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叫声。
　　“这边。”
　　小夷则叫了一声，转身朝虫子扑去，虫子再次飞开。那虫子虽然飞不高也飞不远，但却十分机灵，两个小孩子轮番扑了三四次都没扑中。虫子肚子上的蓝色微光越来越亮，“叮咚”“叮咚”的叫声也越来越急。小无异再一次失手，虫子落到小夷则身边，小夷则跪在地上，屏住呼吸，把两只手并在一起，慢慢朝虫子笼罩过去，小无异瞪大眼睛盯着他逐渐靠近虫子的手，近点儿，再近点儿……
　　“叮咚”、“叮咚”……

　　乐无异焦急地在树林中穿行，脚边的搬家草纷纷拔根逃跑，留下一条蜿蜒不绝的“足迹”。抹了一把满头汗水，乐无异努力张望四周，想寻找一点儿线索。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尽力回想了很久，只能隐约想起当时是拉着夏夷则往这个方向跑出来，跑到树林里。他们在捐毒星停留的时间很短，这片树林也只到过两三次，以至于他现在身处树林中也完全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在哪棵树下面发现弹琴虫的。他不敢大声叫那两个名字，因为不知道这片树林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研究所反复交待的守则——除了任务目标之外，尽量不要和其他人接触，避免影响无关事件的走向。计时器发出警告，预定停留时间已经过半，更关键的是那个时间点，如果错过了那个时间点……夷则……
    “可恶！到底在哪里！”
       乐无异焦急地再次扯落一把卷叶虫丝，脚步刚要落地，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琴声，“叮咚”、“叮咚”。乐无异心中狂喜，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大步奔去。转过两棵高大的扇叶树，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两个孩子跪在地上，其中一个黑发的孩子正伸手去捉地上一只肚子发光的小虫，小小手掌眼看就要落到虫子身上。
　　“不要捉！”乐无异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腰一弯，长臂一伸，飞快地把黑发小孩儿拎了起来，同时猛地一脚把那虫子踩扁在脚底，“叮咚”“叮咚”的琴声停了。
　　“夷则你没事吧？没被咬到吧？”乐无异一手抱着小夷则，另一只手急切地掰开他的手掌，反复确认两只细白的小手上都没有被叮咬过的痕迹，他仍然不放心，又朝怀里的小孩子询问，“手上有没有疼过？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那样？”
　　小夷则瞪大眼睛盯着拎住他的陌生大人，摇了摇头，又问道：“大哥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放我下去。”
　　乐无异刚要回答，忽然觉得腿上一疼，低头一看，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褐色头发琥珀色眼珠儿的小男孩儿正冲着他的腿拳打脚踢，嘴里还气势汹汹地大嚷：“坏蛋！把我的虫子踩死了！放开夷则！放开夷则！”
　　乐无异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矮身往地上一蹲，把小夷则放在地上，然后揪住小无异粉嘟嘟的脸蛋儿狠狠一捏：“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夷则刚才差点儿就被弹琴虫叮了？！”
　　小无异被他捏得哇哇大叫，小夷则立刻扑过来用力拉扯他的手：“不要欺负无异！”
　　乐无异放开小无异的脸蛋儿，看那脸蛋儿上被揪红了一大块，自己也觉得有点儿脸疼。
　　小无异不叫了，捂着脸眼泪汪汪地问：“被虫子叮了会很疼吗？”
　　“不疼，但是——”乐无异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完，“可能会让夷则永远离开你。”
　　小无异果然吓住了，一瞬间连眼泪都收了回去，转身紧紧扒住身边的小伙伴儿不放：“夷则哪里也不去！我不要跟夷则分开！”
　　乐无异看着六岁的小无异各种耍无赖要求同伴保证绝对不跟他分开，七岁的小夷则温柔沉稳地安慰他，感觉胸口又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老天保佑，他也不要跟他的夷则分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