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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乐夏]《江陵花千树》5

       王喜侍立在夏夷则身畔,抬眼又瞧了瞧银箭金壶,已经过了三刻钟,乐公子还没回来。以往也遇上过乐公子做饭的情形,那可真是又快又好,不知今日为何耽搁了这么久?要不要叫人瞧瞧去?王喜心下正盘算着,忽然听得埋首政务的夏夷则出声吩咐:“去看看。”王喜躬身领旨,叫过一个小黄门来替自己守着,快步往厨房寻去。

       离着厨房门口尚有数步便听见里头喝骂声、呼痛声、拳脚声砰砰乓乓响成一片,王喜心头一跳,暗道乐公子可别真出什么事,脚下生风抢进门去,一眼便瞧见乐无异和几名军士撕打在一起,地下已经摔翻好几个,滚在一地汤菜里沾了满身鸡蛋菜叶儿,刺史甄道梅站在一旁盯着混战的数人满面急怒,角落里还缩着一群惊惶不安的家人仆妇。

  眼见乐无异生龙活虎,王喜心下松了一口气,赶紧扬声叫道:“住手!快住手!”

  甄道梅也看见王喜,知道他是天子身边的内官,陡然听他喝阻,虽然不知其意,也只得卖他个面子,喝停了围攻乐无异的军士。几名军士往后退开,乐无异喘着粗气扯了扯领子。王喜见他横眉竖目的样子,显然是气得不轻,连忙上前轻声细语问道:“乐公子可还无恙?不知这些军汉如何冲撞了公子?公子吩咐奴婢教训他们便是,何劳公子动手?”

  “你问他!”乐无异冲着甄道梅一抬下巴,气冲冲道,“突然就叫人抓我,也不说个缘故!”揉揉拳头,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还想打尽管来,奉陪到底!”

  王喜转向甄道梅,客客气气笑问:“有劳使君为奴婢解惑,不知使君有何公干,好好儿的行在里如何闹出这等动静?大热的天,惊动了圣驾怎生是好?”

  甄道梅听得王喜赶着乐无异叫“公子”,言语间颇是巴结,心里犯起嘀咕,如今这“公子”二字也叫得滥了,一个木匠也称起“公子”来,莫非有些来历?见王喜当面来问,不好说得实情,只得模糊道:“这人是园中木匠,为人有些不大妥当,梅某正要拿他问话——”

  乐无异立时怒道:“你才为人不妥当!”

  甄道梅瞪他一眼,婉曲向王喜求告:“好歹莫叫陛下得知,梅某自当承中贵人之情。”

  王喜不知事情就里,但他老于世故,知道怎么了结这一场带回乐无异去,于是脸上仍旧堆笑,似乎只听见一个笑话:“使君说笑了,这位是定国公公子,陛下的好友,特意来为陛下祝寿的,怎么会是木匠?定然是闹了误会。”

  “定国公公子?”甄道梅一脸震惊地看向乐无异,这才发现乐无异一身锦绣,跟昨日灰头土脸的匠人模样实在大相径庭,自己一心拿人,竟然没分辨出来;复又想起定国公的确是姓乐的,难怪王喜称呼他“乐公子”。

  王喜哪管甄道梅作何感想,只惦记着带回乐无异好交差,于是请示乐无异:“陛下还等着呢,乐公子您看——”

  乐无异看着一地残羹摇摇头:“真是无妄之灾。夷则肯定饿了,我得赶紧重新做。”说着便又往盛放菜蔬的筐篮走去。

  甄道梅又听他念了一遍,猛然想起当今天子的表字正是“夷则”二字,立时惊得满脸惨白,呆立一阵,突然朝火夫厨娘们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乐公子帮忙!”至于盛夏天气,一日夜间衣衫汗湿三次的苦处,却也不必再提了。

  有了众人相帮,乐无异很快重新做好饭菜,装进食盒里提着往外走,边走边冲先时那胖厨娘点头招呼:“阿婶,我先走了,过会儿来帮你修风箱。”

        那胖厨娘呆呆应了,忽然醒悟过来,连连朝乐无异躬身:“阿异……不不,乐公子慢走,慢走……”

 

       夏夷则阖上最后一份奏章,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王喜已经出去了好一阵,不光乐无异没回来,连他自己都不见踪影了,正要再叫人去探看,忽然听见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睁眼一看,乐无异提着食盒大步而来,王喜在他身后紧跟着。

       夏夷则起身迎上去:“怎么去了这么久?”待到乐无异走近,却见他腮上一块乌青,再往身上一打量,不光衣襟散乱,衣摆上还沾了一大块油污,连忙上前扳住他脑袋查看:“这是怎么了?”他手指轻轻一触,乐无异立时“咝”地倒吸一口气,夏夷则两道目光利剑般刺向王喜:“王喜,你说。”

       王喜不敢隐瞒,将在厨下见着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夏夷则静默一阵,吩咐他去叫太医,乐无异连忙拦住:“不用不用,小伤罢了。我在捐毒架设那些大块头的偃甲,哪天不得撞几下?每次都看大夫还得了。夷则你也太小题大作了。”

  夏夷则也看出来只是撞了一下,不甚要紧,既然乐无异这么说便罢了,自己动手往伤处施了个疗伤的法术,一小会儿功夫淤青便淡了大半。

       乐无异见他微蹙着眉,似乎有些心事,于是问道:“夷则,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跟刺史的人动了手,让你为难了?”

  夏夷则张了张唇,欲言又止,乐无异见状,“唉”了一声,拉了他的手劝道:“你总是想得太多,跟我难道还有什么不能敞开说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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