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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乐夏]《一枝春》

        本来想请小伙伴帮忙把无料拿到CP15.5上发的,结果忽略了“2月只有28天”这个事实……

        好吧,喜逢春雨,就发出来为乐夏的姑娘们贺春吧!


    

       明月已高。
  宫城里四下悄然。两个小小人影贴着墙根溜近,眼看就要拐进自家寝宫大门,其中一人忽然身子一晃,低低一呼:“哎哟!我的脚!”  
  另一人连忙伸手去捂她嘴:“嘘!别叫!引来禁军可麻烦了!”
       听声音竟是两个妙龄少女。
  先前那少女委屈道:“公主若早些回来就什么都不怕了。也不用苦了奴婢直等到天黑,还不敢点灯笼。”
  被唤作公主的少女轻轻一哼:“禁军真来了我也不怕。你再多嘴,下次不给你带糖吃。”
  小婢女忙捂住嘴。两人正要再走,忽听一个清冽男声道:“庆毓买了糖?不如也给朕尝尝?”
  两个少女吓得几乎跳起,定睛一看,只见树丛后亮起一抹灯火。小公主惊呼一声:“皇兄怎么来了?”
   小婢女忙给她整理衣裙,催促道:“公主快去参见吧!”
        小公主握拳跺脚,深吸口气,提着裙摆匆匆绕过树丛。树后一张石桌,桌上置着火炉酒盏,桌后一个青年男子身着天子常服,月华中目似朗星,正自斟自饮。小公主走上前去,朝男子盈盈拜倒:“庆毓见过皇兄。皇兄安好。”
  这青年男子自然便是行走江湖时曾化名“夏夷则”的当今天子李焱。这少女单名一个“琳”字,乃是先帝独女,夏夷则的幼妹,受封庆毓公主。因生母早逝,曾在夏夷则生母淑妃身前抚养过一段时日,跟夏夷则倒还亲近。夏夷则即位后怜惜幼妹,进为长公主,时常亲自教导,小公主对着皇兄倒有三分恭敬,七分亲热。
       夏夷则道:“起来吧。”
       李琳依言起身,却不见兄长赐座,只得原地站着。向夏夷则身后一打量,却见夏夷则近侍王喜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手臂上还搭一张锦袱,想来方才正是用这锦袱遮住灯笼,方使她不知树后有人,自投罗网,于是朝王喜狠狠瞪了一眼。
  夏夷则只作未见,随口问道:“听说今日西市来了一队菩萨蛮,你可瞧见了?”
  李琳本自担心晚归受责,一见兄长只是闲谈,立时心中一轻,欢喜答道:“瞧见啦。这样冷的天,他们还打着赤膊,身上挂着好多璎珞,又唱又跳的,好多人看,可热闹了!还有大象呢,跟屋子一样大,有一个菩萨蛮在大象背上跳舞,腰细极了,跳得也漂亮极了!”
  夏夷则又道:“东市里福顺楼开张,请了杂耍百戏助兴,想来也是热闹有趣。”
  李琳更是高兴:“有趣极了!有舞狮的,耍猴的,顶盘子的,还有人能从嘴里吐出火来呢,真是稀奇!皇兄你可见过没有?”
  夏夷则笑道:“朕哪里见过。可在福顺楼尝尝厨子手艺?”
  “我们叫了好几个菜呢。”李琳屈起手指数道:“银丝春卷,八宝肥鸭,酒酿圆子,炭烤鹿筋……刘宣炜还说吃不完,结果吃得一点儿都不剩呢。”
       夏夷则眼神一闪:“哦,刘宣炜,锦乡侯的次子。相国寺今日做浴佛道场,他没带你去看看?”
  李琳道:“去了呀,人太多了,若不是我俩拉着手,肯定就被挤散了。连我鞋上的珠子也被踩掉了。”
  夏夷则忽然脸色一沉,啪一声将酒盏顿在桌上,厉声道:“他还敢拉你的手?!私自诱拐公主出宫,夤夜不归,该当何罪!竟然还敢碰到你肌肤,真是狂妄之极!”
  李琳吓了一跳,醒悟过来叫道:“皇兄好坏,套我的话!是我叫他带我出去的,他也送我回来了,有什么罪啊!”
  夏夷则怒道:“幸好他还知道送你回来,朕才将他交给锦乡侯自行管教,若是任你自己回来,朕已经打断他的腿!”
  李琳大急嚷道:“做什么出个宫就要打?皇兄自己不也到江湖上历练过?皇兄若是不出宫,也不认得无异哥哥!”

  结识乐无异乃是夏夷则一生中至为要紧之事,那时他身处大难、困顿流离,若非乐无异鼎力相助、不离不弃,或许便到不得今日这番天地。若说情愿一生顺遂,不认得乐无异,那是万万不肯,叫李琳拿这事一堵,竟然一时语塞。
  李琳见他怒色放缓,小声嘟囔道:“无异哥哥说了,人生在世就是要多历练,长见识,还说可惜皇兄太忙,不得空同他一道游历呢。哪知道我出个宫就要打,哼,下次我同无异哥哥说,皇兄不听他的,不要我出门呢。”
  夏夷则叫她扯出乐无异一通埋怨,心肠顿时软了三分,只为叫李琳知错,仍旧板着脸道:“你若向朕请旨,让人护着你,好好地出去,朕又何尝不许?就是同刘宣炜一起玩玩,也未尝不可。你两个这样私下溜出去,可知道长安城龙蛇混杂,危机四伏?”示意王喜道,“你告诉她,今日如何寻她。”  
       王喜便款款道来:“午后陛下寻长公主不见,立时着人去找,找遍了宫里又找外头。命人去锦乡侯府询问,竟然也说不知。长公主想,那么大的长安城,要找两个人,岂不是大海捞针?禁卫、监门卫、暗卫都动用了,直到过了申时才在相国寺寻到长公主跟刘二公子。陛下顾虑长公主颜面,让人暗中护卫长公主,由长公主尽了兴自行回宫。长公主恐怕不知,光是从相国寺到宫门这段路,盯上长公主和刘二公子的扒手就打发了三回呢。奴婢多句嘴,陛下疼爱长公主才会生气,长公主还该体谅些才是。”
       李琳也并非刁蛮无礼,这番话一听,顿感歉疚,红了脸低头道:“小妹思虑不周,令皇兄忧心,请皇兄责罚,今后定不再犯。”
  王喜见小公主认了错,体贴圣意,忙搭上台阶:“陛下,您看那地上雪没化净,长公主站久了恐怕脚冷。”
  夏夷则便道:“坐下吧。”
  李琳展颜一笑,跳到石桌边坐下。先时王喜见他兄妹二人叙话,早支使人取来锦垫,手炉,脚炉,这时宫女内侍一拥而上,伺候李琳暖暖和和坐下。

  桌上小炉里炉火微微,酒香熏人,夏夷则抬手斟了一盏,李琳吸着鼻子闻闻,赞道:“好香。皇兄喝的什么酒?”
  夏夷则道:“葡萄酒。”
  李琳伸手过去,用小指在酒盏中一蘸,缩回来放进口中一舔:“真甜。”
  夏夷则失笑道:“要喝就大大方方地喝,堂堂长公主这样小家子气,成何体统。”
  李琳忙点头道:“我喝。”
  内侍忙去取酒盏,李琳瞪着眼去瞧桌上的玉瓶。那玉瓶一直摆在桌上,中间单插着一根树枝,先时不及细看,这时仔细看去,却是一根枯枝,花叶俱无,枯涩丑陋,奇怪问道:“皇兄,暖房里什么花没有,你插个枯树枝做什么?”
  夏夷则道:“晒月亮。”
  李琳扑噗一笑:“莫非皇兄忙糊涂了,拿树枝晒月亮,还能晒出花来不成?”
  夏夷则一本正经道:“或许。”
  李琳见他认真,不敢再笑,正巧酒盏送到,于是执壶斟满,捧起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咂了咂道:“这不是无异哥哥秋天带回来的那桶吧?酸味重了些。”
  夏夷则道:“你倒会品。这是高昌国贡的。”
  李琳嘻嘻笑道:“全靠皇兄教导。无异哥哥说捐毒的葡萄最好,所以葡萄酒也最好。还有哈密瓜,沙枣,扁桃……无异哥哥说要带我去玩,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吃烤羊呢。”
  夏夷则悻悻道:“‘无异哥哥’长‘无异哥哥’短,你倒像他的妹子。”
  李琳不依道:“他妹子小呢。上回带进宫来,还吵着要他抱,还拽了我的头发。我可不是小孩子!”
  夏夷则打趣道:“可不是,琳儿都十五了,惦记嫁人了。”
       李琳“呀”地一声捂住脸,叫道:“刘宣炜那么笨,我才没有想嫁他!”
  夏夷则悠然道:“朕也未曾指名道姓,果然是他。”
  李琳放下手来,嘟着嘴抱怨:“皇兄又欺负我。”想一想终究不放心,向前凑一凑,小心问道,“皇兄不会打他吧?”
  夏夷则道:“锦乡侯已允诺严加教导,君无戏言,这一次朕不插手。倘有下次,重罚不饶!”
  李琳不敢顶嘴,只小声道:“不出去就不出去。”
  夏夷则心中暗叹,小女儿情窦初开,只思想多会情郎,却不知打算长久,于是道:“锦乡侯已同朕说定,元宵一过,就遣刘宣炜入冀北军中效力。”
  李琳惊呼一声:“军中!”又急急道,“听说冀北常有战事,又远又冷,皇兄干嘛要他去那里?万一受伤可怎么办?”
  夏夷则正色道:“他不过是侯爵次子,不能袭爵,年已十六尚无功名在身,将来如何娶你?难道毫无建树便要朕颁爵不成?再者刘氏以军功封爵,食朝廷俸禄,子弟自然也该为国出力。”
  李琳极是不乐,脱口道:“功名又有什么要紧!无异哥哥也没功名,皇兄不是也——”忽见夏夷则神色一冷,猛然收口,揪住衣带喃喃道,“小妹出言无状,皇兄恕罪。”
  夏夷则淡淡道:“等他回来,你自去向他道歉。”
  数年来乐无异为安顿捐毒遗民长留沙漠,兴修水利,建造城池,乃是件济世利民的大功德,李琳也几次听他和夏夷则说起,十分钦敬,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只得乖乖应下。
  
  夏夷则也不忍太苛责她,缓和了语气问道:“不是说买了糖?怎么不给皇兄尝尝?”
       李琳又高兴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到桌上打开来,指点着道:“这个是芝麻糖,这个是花生蜜糖,还有这个——桂花酥糖,皇兄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夏夷则拈了一粒放入口中,问道:“都是刘宣炜买的?他倒还舍得。”
  李琳刚要笑,赶紧敛住,轻飘飘道:“还行吧,就是太穷了些,说是把这个月的零花都用光了,过年用钱得跟他大哥借了呢。”
  夏夷则讶然:“怎么?你没带钱?也不用把人家逼到这地步。”
  李琳耸耸肩道:“我没用过钱呀,不知道长什么样儿。”
  夏夷则教导道:“百姓日常用度不过是铜钱碎银。”转头向王喜笑道,“你记着,以后长公主出去,让跟从的人多带些钱,免得叫刘家小子以为长公主没有陪嫁,吓跑了附马。”
  李琳天真道:“我看刘宣炜用的也是铜钱,可是无异哥哥说铜钱太重,又不值钱,他都懒得带,就带点儿金子和珠子呢,刘宣炜怎么不用?”
       夏夷则抚额道:“他都教你些什么,将来怎生持家!”
  王喜凑趣笑道:“有陛下护着,长公主怎会缺了花用?”
  夏夷则赶忙摆手:“户部日日哭穷,朕可是一穷如洗。她要用钱,找她无异哥哥要去。”
  李琳将手一拍:“原来皇兄缺钱,怎不找无异哥哥要些?我知道了,皇兄定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去同无异哥哥说!”
  夏夷则笑着点头:“好吧,托给你了,要来了,咱们二一添作五。”  
  李琳欢喜应下,又从袖里掏出个物事来:“刘宣炜还给了我这个。”
  那物事是只细藤条编的笼子,莫约拳头大小,李琳揭开盖子,向里掏出一只草编的蝈蝈托在掌上。
  夏夷则见手艺还算细巧,好奇问道:“这也是买的?”
  李琳道:“他自己编的。皇兄你看,可以这样——”说着用手指扯着蝈蝈背上翅膀拉动,那翅膀是将草叶编出皱褶压紧,便随着手指力道一开一阖,李琳又将蝈蝈放到桌上,用手拈着跳来跳去,“他说等开了春给我抓真蝈蝈玩,放进笼子里养起来,会叫呢,就像这样——蝈蝈,蝈蝈——”
  夏夷则摇头叹道:“朕看你成日说个不停,没片刻安静,倒像只蝈蝈。这么大了,一丝稳重也无,也亏刘家小子受得了你。”
  李琳噘起嘴道:“哪有皇兄这样的,自己妹子,横竖看不顺眼。无异哥哥难道话少了?皇兄怎么不挑剔他去?”
       夏夷则再次语塞,半晌方道:“好吧,可被你抓住把柄,看来你是决计不肯放过朕了。等朕告诉他你说他话多,看他还带酒给你喝。”
  李琳笑眯眯道:“无异哥哥才不会这么小气呢,他说了,我是皇兄的妹子,跟他的亲妹子是一样。再说,就算他不给我带酒,也得给皇兄带呀,我跟皇兄讨就是。”
  
  说话间忽然一缕幽香暗生,李琳吸吸鼻子,诧异道:“哪来的梅花香气?还不到开的日子呢。”一扭头瞧见那瓶中枯枝,不知何时竟打了满枝花苞,一朵当先微绽,露出洁白梅瓣,迎月送香,顿时惊呼道,“明明是枯的,怎么开花了?!”说着凑近细看,又伸手去摸,又是一惊,“不是真花?!”蓦地醒悟,盯夏夷则问道,“这是无异哥哥做的偃甲?无异哥哥回来了?”

  夏夷则看着那梅枝,神色温柔:“傍晚时分偃甲鸟送来的,说是有事到了江南,看见梅花开得好,可惜不能长久,因此用偃甲仿着做了,放到日光月光下照射便能开放。”
  李琳瞪着那梅枝左看右看,亲眼见那花又颤悠悠绽开一瓣,惊得倒吸一口气。一转眼瞅见桌上草编蝈蝈,登时拉下脸来,用手指将那蝈蝈弹了个跟头。
  夏夷则奇怪道:“好好的,怎么不高兴了?”
  李琳悻悻道:“什么草叶子编的东西,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比无异哥哥做的差远了,要来干什么?”
       夏夷则沉声道:“不论东西好坏,人家尽心做来送你,总是心意,你既受了人家心意,就该好生保管。”说着伸手在蝈蝈旁点了点,“还不收起来。”
  李琳别别扭扭拾回蝈蝈,握在手中搓了两搓,忽然笑道:“有了,我叫无异哥哥教我做偃甲!等我学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给刘宣炜瞧瞧!”
       夏夷则微笑道:“偃术是他钟爱,你这样一时兴起,他可不会教你。”
  李琳道:“那我,那我就想法子哄他开心,他一开心,自然就教我了!”
  夏夷则问道:“你怎样哄他?”
  李琳皱眉苦思一阵,眼睛一亮,叫道:“有了!我看见他,就叫他‘嫂嫂’,他定然开心!”
  夏夷则一口酒呛进喉中,幸而功力深厚,总算咽下去,只是呛得连连咳嗽。李琳犹自得意道:“刘宣炜大哥刚娶了亲,他说只要他赶着新娘子叫‘嫂嫂’,新娘子就笑,还给他塞钱塞好吃的。我也这样叫,无异哥哥定然开心!皇兄你说是不是?”
  夏夷则笑不可抑,勉强道:“很是,很是,等他回来你就这样叫!哈哈哈,咳咳咳——”
       王喜侍立一旁,忍笑忍得双肩直颤。李琳看在眼里,心生疑惑,问道:“你们笑什么?我说得不对么?”
  夏夷则忙道:“很对,很对,就是这样。”却是止不住脸上笑意。
  李琳怒道:“我看出来啦,皇兄你取笑我!你再笑,我要跟无异哥哥告你的状啦!”
  夏夷则奇怪道:“莫非朕还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李琳扳着手指数道:“哼,可多了。上上个月出宫视察水利,回宫就病了,躺了三天;上个月跟武将军拼酒,喝了整坛剑南春;昨天小年宫宴,贾尚书的女儿跌了一跤,正好跌进皇兄怀里;还有——”
  夏夷则苦笑道:“不必再有了。你不要同他说,下次朕带你去打猎。”
  李琳扬起脸道:“君无戏言。”
  夏夷则只得点头。
  李琳嘿嘿一笑,又去看那梅枝,只见新花数朵,点缀得梅枝生机盎然,喃喃道:“无异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他回来了,宫里就热闹了。”
  夏夷则道:“最迟除夕,应会到了。”
  李琳以手托腮倚在桌上,打了个小呵欠,闭目微笑道:“那很快啦。无异哥哥做的烟火最好看,还有会唱歌的灯笼,糖做的小猫小兔子,可甜了……”
  夏夷则见她倦了,柔声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李琳缓缓摇头,含糊道:“我不困……我陪皇兄晒月亮……等无异哥哥回来……他说带我去曲江……”
  声音渐低渐止,终是睡着。夏夷则扬扬下巴,王喜忙带着人用皮裘严严裹住李琳,小心送回寝宫去。
  夏夷则望望天上明月,浅斟醇酒,静候花繁。
  冰始泮,草木生,雁北归,春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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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时候还没到除夕,所以乐乐“回家”的时间是放到除夕之前了,现在,大家自己代换成“元宵”嘛哈哈哈哈…………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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