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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乐夏]《危山野墅》6

        

       原来使枪攻来的竟是闻人羽。这洞中虽是昏暗,但闻人羽身上白色衣裙,头上红色流苏却仍可辨认。闻人羽却不答话,一冲一收,便将枪杆自夏夷则手中抽了回来,枪花一抖,又朝他胸口点到。夏夷则还了一剑,心道莫非果然是她?然则闻人羽并不知晓他身份来历,只知他是太华山弟子,即便通风报信,引来的也当是太华山门人,眼下所遇之敌行事诡秘,毫无太华山名门大派堂皇之风,绝计不会是他同门。
  夏夷则心中惊疑不定,又唤了闻人羽两声,闻人羽一概不答,却大声喝骂道:“狗贼!还我师父命来!”攻势一招紧似一招。夏夷则一时容让,竟然落了下风,心道迫不得已也只得伤她,先制住再说。于是刷刷抢上两剑,逼得闻人羽倒退两步,正要再攻,忽听乐无异声音叫道:“闻人,夷则,你们在干什么?!”
  夏夷则当即收招后退,闻人羽乘机进逼,急唤道:“无异快来!帮我杀了这狗贼!” 

       乐无异举着火折子抢入二人之间,举剑架住闻人羽长枪,奇怪道:“你说夷则?”
  闻人羽一愣,扭头看向夏夷则,惊呼一声:“夏公子?怎么是你?”
  夏夷则道:“方才在下正与敌人相斗,闻人姑娘突然出现攻击在下,在下正想向姑娘请教,不知姑娘为何与在下动手?”

       闻人羽收回长枪,不解道:“我明明看见……为何会变成夏公子?”
  乐无异哈地一笑:“我知道你们看见什么,你们啊,都被谢爷爷骗啦!你们来看——”
  说着走到一面山壁前伸手一按,那山壁上竟然开出一扇门来,门内立着一人,身穿短打,脸上蒙巾,手中握刀,突然叫人揭出身形仍是一动不动。闻夏二人一齐惊呼道:“就是这人!”
  乐无异伸手在那人身上啪啪拍了两下,笑道:“再仔细看看,这哪里是人?”
  闻夏二人见那人如此呆板,心中也是疑惑,走近前去借着火折子光亮一看,原来竟是个竹木所制的假人,因是洞中昏暗,又像常人一般披着衣衫,故而错认。
  闻人羽惊道:“这是偃甲?是偃甲杀了师父?”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师父并不在这里,这里也没有血腥气。怎么回事?!”
  夏夷则道:“在下并不曾见过第四人。不过在下曾被另外两个使剑之人与使拳之人袭击,不知是否也是偃甲?再者,在下按照约定于岔路上左转数次,一直未曾见到乐兄与闻人姑娘,也未见到出口,此地究竟深遂复杂到何地步?总觉得有些古怪,不知乐兄是如何找到在下与闻人姑娘?”

       这一问正触在乐无异心口上,乐无异立时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慢慢儿说。这个叫‘九转迷魂阵’,阵里地面上铺设铁轨,再把许多隔墙伪装成山壁,架在铁轨上,阵法发动之后隔墙沿着铁轨不停地移动,隔墙间的道路就不停变换,每个人遇上的路都不相同。这阵又有三个阵眼,九种变换,每隔半个时辰变换一次,隔墙移动路线又不一样。不认识这个阵法的人一旦进阵很快就会走散,而且只要阵法不停就找不到出口。”
  夏夷则想到脚下数次踩到的细长硬物自然便是铁轨,伸手向身侧山壁上摸了摸,同样冷峭粗厉,实难察觉与寻常山壁有何不同,再看那立在隔墙中的偃甲人,接口道:“隔墙之内还留有夹层,偃甲人可以自行出门攻击入阵之人,只要躲回墙中便消失无踪,阵中之人在昏暗中辨不清真假,又无法追寻敌踪,自然畏惧之心大起。只是乐兄又是如何分辨出这些乃是偃甲而非真人呢?”
        乐无异道:“我也是运气好。攻击我的偃甲人一只脚上的关节坏了,没能退回隔墙里去,就被我给看穿了。再加上我听我娘解说过这个阵法,又听出墙里和地下机关运转的声音,只不过原来的阵法只有铁轨和隔墙,这些偃甲人应该是谢爷爷自己加上去的,除了他谁还能做出这么灵活的偃甲人?”
  闻人羽问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能明白,可是为何我会看见师父受人所害?”

       乐无异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夏夷则道:“依在下看来,只怕这阵中除了机关,还布下了术法。乐兄,你发现闻人姑娘与在下走失后可曾呼唤我二人?”
  乐无异道:“有啊,我一直在叫你们,可是你们一直也不回答我。”
  夏夷则道:“这便是了。如果在下推测不错,这阵中布置了隔绝声音的法阵,令入阵之人不能互相唤应,便于各个击破。至于闻人姑娘见到令师遇害,姑娘可还记得在下曾说过,高深的幻术能操控神智,令人颠倒梦想,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闻人羽惊道:“夏公子的意思是,谢衣在此地施下的幻术是我师父的样子?”
  夏夷则道:“并非如此。这幻术只要能勾起人心中忧虑恐惧即可,所谓‘日所有思夜有所梦’,入阵之人自然会看到心中忧惧之事。”
  闻人羽道:“不错,我一直担心师父出事……”
  乐无异奇怪道:“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忽又关切问道,“听起来跟断魂草有点儿像,夷则你没看到什么吧?”
  乐无异同闻人羽曾在博卖行中亲眼见得夏夷则被断魂草迷惑心智,怨愤沸腾,举止失常,他这一问显见得是已知道些内里情由,故而忧心。夏夷则闻言便知不好,果然便见闻人羽迅速瞥来一眼,不由心中苦笑,乐无异心无城府,终究是叫闻人羽生疑,也只得敷衍道:“在下看见灵虚寻仇而来,交手数招便又逃去了,无甚要紧。不知乐兄如何解开这阵式?”
  乐无异道:“这个倒不难。根据隔墙的移动路径推测出眼下阵眼的位置,再找出阵眼四周的四个关节齿轮,把齿轮卡住不让它转,隔墙就停住了。”
  夏夷则道:“后来能听到乐兄声音,闻人姑娘也脱出幻术,想来机关一停,术法自然消除。”
  闻人羽问道:“这个地方光溜溜的只有山壁隔墙,无异你拿什么东西卡住齿轮?”
  乐无异道:“就是先前卖掉那个羊首铜刀的时候换来的银铤,我包袱里有几个,就拿来用了。”
       闻人羽震惊道:“你用银铤——”
  夏夷则道:“一点小钱,不必在意。不知这迷魂阵中是否还有其他机关,还是尽快离开为是。”
  
  乐无异再次领路,转折数次走入一条直长甬道中,甬道斜斜向上,不再出现岔路,天光也越来越亮。夏夷则略松一口气,回想迷魂阵内情形,倒觉得占地其实也不甚大,只是隔墙移动,通路变幻,入阵之人始终不得脱出,便觉深广不可测,其实只在一小块地方中大兜圈子;再加之术法掩声,幻术移情,偃甲偷袭,入阵之人必然惊惶不已,甚至自相残杀。看来谢衣不仅偃术高绝,捉摸人心亦是通透非常。  
  行不多远,乐无异忽然停下道:“你们听,好像有狗叫。”
  闻夏二人凝神一听,果然杂沓蹄声中夹着连串犬吠,两人对视一眼,俱瞧见对方眼中惊色,齐齐叫一声“跑”,撒腿朝前急奔,乐无异不明所以,边跑边问:“为什么要跑啊?”
  闻夏二人不及答话,忽听轧轧轧一阵机关响动从前方传来,转眼间甬道已到尽头,一块小小山坪外便是悬崖。山坪离着对面山崖足有十丈远近,一座吊桥沟通两岸,对面崖上机关转动,吊桥已被铁索拉起,桥头刚离了山坪地面。一股细流从桥头小孔喷出,落进地面上刻好的沟槽里沿槽流淌,水流到处莹莹光华腾起,眼见便要在山坪上勾出一个绿色法阵。
  夏夷则见状大惊,宝剑出鞘,飞凌绿阵边缘,喝一声“止”,冰蓝光华自剑上爆出,瞬间跟绿光撞在一起,阻住绿光合围,那法阵便堪堪留了个一人宽窄的缺口。夏夷则急急催促道:“快上桥!”
  闻夏二人奔到桥边,却见夏夷则未并跟来,忙回身唤道:“夷则快来!”
  犬吠越来越响,桥头离地越高,夏夷则急道:“在下一动便拦不住这法阵合拢,法阵合拢便谁也出不去,在下只能挡住片刻,你们快上桥!”
  话音刚落,便见一只偃甲犬狂吠着自甬道中蹿出,四爪腾空,当先朝最近的夏夷则扑去。

       乐无异叫道:“闻人上桥,我去帮夷则!”

       来不及赶至夏夷则身边,剑起处一道金色闪电已劈至偃甲犬头上,夏夷则为求自保亦射出冰箭,那犬挨了两箭一电,呜呜惨叫着摔在地上。两人未及喘息,又是两只偃甲犬扑来,乐无异挡在夏夷则身前,举剑架住一只,正忧心另一只伤害夏夷则,只见一杆长枪从身后刺出,枪尖插入犬只口中向上一挑,将那犬只挑飞到半空,原来闻人羽也回转来相助。

        三人合力,三只偃甲犬当即一废两伤,夏夷则急道:“在下可以自保,你们快走!”    

       这片刻间桥头已被吊起一人高矮,绿光渐长,挤得蓝光越加退缩,夏夷则额上渗出汗来,闻人羽不敢再耽搁,奔到崖边涌身一跃,双手攀住桥头翻了上去,回身向乐无异伸出手来,叫道:“无异快来!”
  乐无异犹自跟两犬缠斗,夏夷则厉声喝道:“闻人姑娘不通机关,你想一起困死不成!”
  乐无异混身一震,狠狠心叫道:“你等我回来!”
  说罢刷刷两剑逼退两犬,奔至崖边抓住闻人羽手掌,借力向桥上攀去。不待他翻至桥上,只见一犬箭一般掠过山坪,向崖外高高跃起,猛地张口咬住他脚踝。乐无异被这犬坠得向下一滑,大半个身子荡在半空,骇得大叫一声,死死抓紧桥栏,另一只脚朝那犬狠命踹去。闻人羽趴在桥头,一手紧紧拽住乐无异,一手竖起长枪,将枪尖用力捣向偃甲犬头脸。两人合力猛攻,那犬只头脸被捣得裂开,终于松口,身躯向万丈悬崖下坠去,闻人羽赶紧将乐无异拖上桥去。桥头这时已斜斜竖起,闻乐二人顺着桥面直滑到对面山崖,没命地朝丛丛机关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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