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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乐夏]《古道妖歌》10

10.


  夏夷则回到居处,坐倒在床上,只觉气空力尽,手足酸软,一时竟动弹不得。他静坐片刻,待得恢复些力气,便向床上盘坐起来,调动内息运转数个周天,先一点点将妖力纳回经脉深处,再念颂法诀,用自身灵力加固身上封印。直到妖力骚动彻底止息,封印才平静下来,钝刀割肉般疼痛终于慢慢止住,此时已是汗湿重衣。解衣看时,翻天印里那一跤跌得颇重,白日里好容易收口的伤又震裂开来。强打精神弄了些水,将身上草草擦过,重新上药裹好伤口,立时倒头便睡。
  这一睡当真昏天黑地,连窗外日头东升西落也不知晓,再睁眼时只觉房内仍是昏黑一片,心中迷迷糊糊犯疑,分明睡下时已是东方露白,为何过了这许久天还未亮。又觉得腹中饥饿,忍耐不得,披衣起身,走到窗前一看,原来新月东升,竟是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昨日带回来的点心还剩两块,就着凉茶草草吞下,重又蜷进被窝里。
  这一觉未曾睡实,半梦半醒间忽然心头一凛,有人触动了院中防卫法阵,夏夷则立时警醒,轻手轻脚将枕头塞进被中团了团,做出个有人睡在床上的样子,自己拎了外衣,握了枕边佩剑悄悄翻进床下。刚在床下藏好,便听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夏夷则从床底看去,只见三个人六只脚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刚走到床边夏夷则便听扑扑扑几声闷响,想是利器刺进被中。夏夷则当即发难,手掌在地面一按,一丛寒冰陡然生出,将六条腿牢牢冻住。三人突然遭袭竟不出声,只听得棉被被掀起的忽挞声,夏夷则从床底窜出,将外衣向窗口抛去,就地一滚,靠墙贴住窗底,便听哧哧哧数声利器破空,那外衣被一篷羽箭带着疾退而回,当即钉死在三名黑衣人背上,三名黑衣人转眼代替夏夷则成了同伴箭下鬼。
  夏夷则不知这批杀手共有几人,只知他们个个视性命如无物,不死不休,一路上曾遭他们劫杀数次,次次凶险万分。他虽抢占先机除了三人,但余下杀手随即便会攻入,房内狭小无处躲避,惟有冒险突围方有一线生机。这屋子门窗皆开向前院,夏夷则当机立断,一手握住桌脚,举起桌子向窗外奋力一掷,身形一晃,人已夺门而出奔入院中,灵力一运,周遭水汽凝成数枚冰剑护在身侧,手中长剑已向离他最近的杀手刺去。
  一入院中他便看清剩余杀手共有六人,三人弯弓搭箭立在院中,三人各持兵刃守在院墙上防他脱逃。那三名弓手被他扔出的桌子所惑,一轮羽箭尽数射在桌板上,夏夷则趁此空隙一跃而起,欺近墙头上一人,手中长剑递出,离着那人尚有三尺,剑尖上猛然生出一支冰棱,直直刺入那人腹中。那人本见夏夷则离他尚远,断不能伤他,哪知夏夷则竟有如此招术,当即中招,惨叫一声栽倒下地。夏夷则将身一扭,便要自这处空际跃墙而出,哪知墙头暗光一闪,整个人竟似撞上一面透明罩子,顿时弹了回来。此时三支羽箭又至,夏夷则身在半空,灵力向外一振,身周三枚冰箭激射而出,将三支羽箭撞落在地,人也落回地面,这时方才看清,原来院墙四周都被贴上咒符,竟是以土系法术在院子上空做了个罩子,意图将他困死在院内。
  夏夷则暗自懊恼,他前夜劳碌太过,睡得太沉,竟给敌人留下如此大的空子。虽然土能克水,但以他法术修为要破去符咒应是不难,却难在眼前数个杀手不会容他有暇破咒,眼下也只有尽力一搏,将杀手尽数杀死,方有活路。夏夷则召出太极固元阵,法阵以他灵力摧动,虽受土系咒法克制,不能尽数发挥效用,却仍使羽箭威力大打折扣,墙头上余下二人见光凭弓箭拿他不下,当即跃下,挥起兵刃向夏夷则砍杀。这二人兵刃上也附了土系符咒,二人一面与夏夷则兵刃交锋,一面催动符咒之力克制夏夷则不时发出的冰箭,夏夷则以一敌二,还要分神闪避冷箭,立时左支右绌十分危急。
  忽听砰当一声响,院门被人从外撞开,一人惊唤道:“夷则?!怎么回事?!”
  夏夷则心头一震,竟是乐无异到了,连忙叫道:“危险!快走!”
  乐无异叫道:“胡说什么!我来帮你!”说着便要冲上前来,立时被三名弓手拦住。
  少了弓手冷箭,夏夷则压力顿减,心下庆幸杀手未曾将法阵布得十分严密,只防了他出去,却未防得他人进来。他心知乐无异武艺并不如何高明,时间稍长恐怕吃亏,下手更加狠辣,十数招后便将面前一人刺了一剑,随即趁这破绽施展传送之术,突然闪至乐无异身侧,将一名弓手的进招揽在自己身上。乐无异以一敌三本已手忙脚乱,此时被夏夷则分去一人,总算缓过气来,只是以二敌五,二人一时也占不了便宜。  
   此时夜深人静,院中乒乒砰砰厮杀多时,早惊动邻里,渐渐有人出门窥探,又有人高嚷报官捉贼。夏夷则心中焦急,他被法阵所困,无法走脱,倘若惊动官府,极是麻烦。

乐无异从未遇过如此以寡敌众局面,久战不下,心中愈加慌乱。忽然又听一人唤道:“三公子!”乐无异只觉眼前一花,便见数人抢入院中,攻向五名杀手,这些人功夫十分了得,不一时便将杀手尽数立毙当场。乐无异扭头去看夏夷则,只见一个身披斗篷的高大男子正向他走去,连忙抢上两步,横剑拦在夏夷则身前,冲那男子质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自见那男子进了院中,夏夷则便知今夜危机已解,心下稍安,此时见乐无异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心中一暖,握住他持剑的手臂道:“乐兄,这位是在下的朋友,不必担心。”
  乐无异哦了一声,还剑入鞘,冲那男子抱拳道:“不好意思,多谢相助,我叫乐无异。”
  那男子拱了拱手,并不答话,夏夷则问道:“乐兄,你深夜来寻在下,可是有何要事?”
  乐无异忙道:“我们听说城外江边来了一艘大船,停住不走,船上尽是妖怪,担心是不是博卖行的人来找麻烦。闻人赶去打探消息,让我来告诉你小心。”看看满地鲜血尸体,又道,“夷则,你这里不能住了,跟我一起去客栈吧。”
  夏夷则见形迹既已暴露,此处确是多留无益,同闻乐二人一起倒也是个遮掩,于是点头道:“好。还请乐兄稍待片刻,在下同朋友说句话便来。”
  乐无异应下,见夏夷则只着中衣站在夜风里,想起昨夜三清殿中他苍白冰凉面孔,忍不住又道:“你去穿上衣服,小心着凉。”
  夏夷则一怔,那男子已解下斗篷双手奉来,夏夷则接过披上,对那男子道:“进来说话。”
  说毕当先走进屋内,那男子跟了进去,掩住门窗,衣摆一掀便要跪下:“殿下,臣来迟——”
  夏夷则一手搀住:“武将军不必多礼。”原来这男子竟是江陵城驻军统领,护国将军武灼衣(壹)。武灼衣一直起身,夏夷则立时问道:“可有母妃消息?”
  武灼衣摇头道:“淑妃娘娘自那日至今尚未露面,对外只说是潜心礼佛。娘娘所居宫室守卫森严,皆是陛下亲信,臣的探子尚不能打探到其中消息。”
  夏夷则心中冷笑,母亲何偿信佛,必定是那人猜忌已起,担心母亲害他,故而监禁,又可诱使自己返京,一网成擒,当真是好夫君,好父亲,好成算!
  武灼衣问道:“殿下可知那些杀手是何来历?”
  话音未落,却见夏夷则抬手止住:“我非人君,亦非太子,武将军不该对我自称为‘臣’”。
  武灼衣颔首称是,改口道:“依灼衣浅见,这些人身手不俗,配合默契,不像是寻常江湖宵小。”
  夏夷则道:“当日之事你该已经知晓,还能是什么人?哼,看来我迟迟不死,有些人是着急了。”
  武灼衣垂头道:“是灼衣疏于防备,竟让杀手潜入江陵,危及殿下。”
  夏夷则温声道:“武将军不必自责。我这次到江陵,蒙你收留,安排居处,已是累你不少。眼下我命悬一线,无以为报,来日得脱大难,定当厚报将军!”
  武灼衣惊道:“殿下何出此言?那日灼衣迎殿下入城时便说过,殿下但有驱使,武家军愿为马前卒!”
  门窗尽掩,室内昏暗蒙昧,两人神情皆不清楚。夏夷则法术凝出的坚冰冻得牢实,三名黑衣杀手虽死去多时,尸身依然在床前屹立不倒,好似一头大怪兽,黑黝黝十分可怖。夏夷则忽然指着那三具尸身慢慢说道:“武将军,你看这三人,死得无声无息,无名无姓。这世上谁欲杀我,谁敢杀我,你亦心知肚明。你若助我,便是与他们为敌,稍有闪失,不单是你,连同你家中妻儿老小,下场只会比这三人更凄惨十倍。武将军富贵在身,何苦为我甘冒大险?”
  武灼衣忽然单膝跪下,挺胸昂首直视夏夷则,沉声道:“恕灼衣斗胆直言:灼衣不为富贵,亦不为殿下,但为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夏夷则几乎要笑起来,盯着武灼衣一字一顿问道,“我受人陷害,有恨难申,母妃受困,无力救援,被人追杀千里犹如丧家之犬……你说‘天下苍生’?我拿什么去担这‘天下苍生’?”
  武灼衣恳切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去岁灼衣与好友叶灵臻上太华山赏雪,有幸偶遇殿下,更与殿下于古松下扫雪烹茶,纵谈古今。那日殿下曾言道,‘太华山可镇千妖,能安万民乎?’殿下雄心岂是一山一观所能容哉!”武灼衣向前挪动半步,颤声道,“殿下当日风姿如青松傲雪,日耀万川,灼衣一日不曾或忘,当日豪情,殿下难道忘了?”


      注:

武灼衣、叶灵臻出自江陵NPC对话——

何邱:如今在城里扎营的是护国将军武灼衣的人马,这个武将军,听说功夫特别厉害,沙场杀敌,只用一柄软剑就能令敌人闻风丧胆。

武灼衣:曾经有人对我说,“功名但在马上取,才是英雄真丈夫。”只是在灼衣心中,是不是英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要世代平安。

武灼衣:自上回在华山与灵臻赏雪,已有一年时间,今日能与好友一聚,灼衣十分开心。

古玉泉:叶灵臻公子十二岁时,就帮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咱们江陵府衙的叶大人,破了一起“借尸还魂”案!当时他一个小娃儿,站在公堂上审讯犯人的模样,却是忒威风了!

古玉泉:叶公子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叫武灼衣,就是在城里扎营的“武家军”的头儿,也就是武老将军的孙儿。他十分了不起,听说他十五岁时就带兵上阵,七年的戎马生涯,至今竟没有打过一场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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