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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乐夏]《古道妖歌》6

       6.


  屋内陈设简洁,不过床椅桌柜,聊供栖身而已。闻人羽四下一打量,奇道:“哎,这是哪儿?我们真的回了江陵么?”
  夏夷则点头道:“这是我临时居所,灵虚应不知晓,目下仍算安全。”按那宝官金砖所授之法,传送法术的落脚之处须有施法者事先留下的法术印迹,他在江陵城中过了几日,虽到过不少地方,但安稳僻静,不引人注目者也只有此地,正好也可供素商三人暂时躲藏,因此只得冒险将众人带回此处。

夏夷则向素商三人交待:“素商姑娘,你与白露、桢姬在此稍候,屋舍之外布有结界,外人无法擅入。”又看向闻人羽,“在下这便与闻人姑娘,”再看向那纨绔子,“这位……”夏夷则一时竟记不起这纨绔子究竟姓甚名谁,只得停住。
  乐无异见夏夷则一说到自己名字便打住了,面露迟疑之色,立时明白他是不记得,不由心下着恼,抱臂嚷道:“我姓乐!为什么她们的名字你都记得,唯独忘了我的?”

       此事确是自己失礼,夏夷则一手握拳掩到唇边,咳了一声方道:“在下这便与闻人姑娘,乐兄同去玄妙观。我三人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何事,你们不可踏出门去。”
  乐无异又对三人道:“那什么,要是到明天傍晚,还不见我们回来,你们就趁夜远远离开江陵,千万别再回来。”见白露面露忧色,乐无异忙安慰她,“放心放心,我一向运气好,这次应该也不会那么倒霉,一定会找到你娘的。还有,别‘公子’来‘公子’去的,我叫乐无异,是个偃师,你叫我‘无异’就好。对了,我爹是长安定国公。”
     “定国公”三字入耳,夏夷则心中一惊,转头向乐无异看去。定国公乐绍成早年领兵征战,战功赫赫,至今军中威名犹胜,可惜十余年前便弃官从商,他也只在重大朝会与宫宴上见过两三次。早听说乐绍成之子不好读书习武,也不肯随父经商,只喜爱关在家中摆弄木头,是京城达官世家眼中出了名的怪人,原来便是此人。 
  那厢乐无异替素商三人引见了闻人羽,正转过身来看他:“至于这位——”
  夏夷则冲另三人抱拳一礼:“在下夏氏夷则。”
  乐无异哼了一声,自向白露等人嘱托:“这家伙就别管了。要是我和闻人万一那个啥……你有空就给我们亲戚朋友带个话。”
  圣人有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壹)。夏夷则见乐无异临大事不忘高堂,心道定国公之子毕竟知礼,又想到自己与母亲天各一方,连音讯亦不能通,不由暗自神伤。白露感激他们襄助之情,赠了一只能祛邪护身的甘露珰,乐无异接过,与夏夷则,闻人羽三人出门前往玄妙观。

  这时鸡已叫过头遍,江陵城万籁俱寂,三人急急赶至玄妙观外。乐无异忽向夏夷则问道:“话说,这位大侠,你跟灵虚熟么?他到底厉不厉害?”
  夏夷则心中一乐,故意反问:“乐兄可是怕了?”
  乐无异一噎,旋即否认:“谁怕了,随便问问也不行?”
  闻人羽也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夏公子,我也正想问,灵虚修为究竟如何?”
  夏夷则微一沉吟,答道:“合我们三人之力,胜负当在五五之间(贰)。”话毕上前叫门。
  观中人竟似早知他们要来一般,观门一叫就开,迎客的小道士将三人送进三清殿。灵虚立在殿中,见了他三人冷哼道:“夜占一卦,竟是泽风大过之象——所谓大而过当,祸必临之。”

闻人羽心头诧异,不由问道:“你知道我们要来?那你为何还不躲避?”   
  灵虚又是一哼,不屑道:“躲避?区区黄口小儿,何足为惧?”说着便问夏夷则,“这二人是何身份,你竟带他们中夜来此?”
  夏夷则心知与灵虚之争极是凶险,倘若未能成功诛杀,被他脱逃,恐怕反遭报复,于是不肯说出二人来历,只答道:“同道中人,不劳观主过问。”
  “同道中人?”灵虚目光向闻乐二人一瞥,“哼,近墨者黑,也不知你们同的是什么歪门邪道!”
  宝官金砖说出桢姬内丹当是被灵虚所剖时,夏夷则已知必是如此,决意杀他,只不过要灵虚当着闻乐二人之面亲口说出,他二人才会信服,便也懒得与灵虚做口舌之争,直直问道:“我有一事相问,望观主不吝赐教:我所捉鱼妇,是否被你剖去内丹,送入海市?”

       灵虚大笑:“我当什么大事,原是这个!”
  闻人羽惊怒交加:“你还笑得出?我问你,横公鱼白露姑娘的娘亲,是不是也被你剖了内丹?”
  灵虚轻描淡写道:“我杀的妖类岂止千百,怎能个个记得?再说,就算是我所为,你又待如何?”
  闻人羽见他如此无耻,气得说不出话来。乐无异接口道:“这么说,你是认下了?倒也爽快,省了许多麻烦。”

       灵虚不屑之极:“尔等蝼蚁又懂什么?妖便是恶,除恶便是向善,我向善之心日月可昭,何须讳言?!而你们身为凡人,竟为了几个作恶的妖类,就来质问于我?当真可笑!”

     “我并非前来质问。”夏夷则拔剑出鞘,迈步向前,“百余年前,中原修仙门派曾有公约,擅取异类内丹以资修为者,以死罪论处,人人得而诛之。”纵然身如飘萍,朝不保夕,他依然是堂堂太华弟子。夏夷则灵力运行,蓝色灵光自周身四溢而出,光华流转,不可逼视,“我,是来杀你。”

       话音未落,长剑已然出手,直击灵虚面门。岂料就在剑尖将要刺破灵虚面皮之际,剑势竟被一股奇异力量阻住,再也前进不得。夏夷则暗自吃惊,却见灵虚手中不知何时捧出一颗以狮为钮的方形铜印,铜印四周紫黑灵光忽生忽逝,阴沉妖异。

       灵虚张口狂笑:“哈哈哈!小子,你料想已摸清我底细,方敢如此张狂,是也不是?可你难道不曾想过,我能将妖奴卖去海市,便不能从海市买些什么?”
  眼见掌中宝剑与那铜印各自灵力激荡,相持不下,夏夷则撤剑当胸,左手结印施向剑身加灌灵力,重又直刺,欲要击碎那铜印。
  灵虚叫嚣道:“翻天,替我杀了他们!”
  夏夷则但见铜印灵光忽然暴涨,生出个巨大的紫黑色漩涡,只听身后两声惊呼,整个人瞬间已被漩涡吸了进去。
  
  夏夷则在漩涡中身不由己一阵翻滚,突然便落入一处奇异空间之中。放眼一看,但见紫黑色天幕将上下四方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股股红色雾气涌动不休。惟有脚下所踩一块广阔平台,台面上布满银色法阵纹路,中心有个巨大光球正不断变幻颜色,隐隐有股吸力将他向那光球吸去,夏夷则不得不加重脚下力道方能站稳。平台上尚有几只异兽满场游窜,形态毛色各有不同,正与中心光球不断以灵力互相攻击。夏夷则心下思忖,被吸入漩涡之前曾听灵虚提及“翻天”二字,莫非那铜印竟是鼎鼎大名的“翻天印”?传闻上古之时共工怒触不周山,元始天尊将被撞断的半截山体炼成法宝翻天印,此印能击山成谷,端是厉害无比,不料印中竟还有此等诡异空间(叁)。
  忽听身后传来呼吸之声,夏夷则猛然回头,竟见乐无异闻人羽二人立在眼前,正自东张西望,不由惊道:“你们?”怎地他二人也来了此处,莫非……想起先时那两声惊呼,定是见他被灵虚所制,二人也冲了上来,结果一同被吸入此处,当下不解道,“在下受暗算已成定局,你们却为何要冲上前来?!”
   “对,对啊……”乐无异面露恍然,捶了捶脑袋,懊恼道,“我错了,我不该冲上去的!可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夏夷则一时愣住,定国公乃是当世兵法名家,乐无异身为其子,家学渊源,正该有勇有谋,怎会如此轻举妄动?
  闻人羽面露赧意:“那个……我看你们都有危险,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就……”
     “你们两个……唉。萍水相逢,何必若此?要是我们里应外合,或许还可以一搏……如今我们三人尽数受困,该如何是好?”依夏夷则性情,既然他受困已成定局,若是闻乐二人能制住灵虚,自然不难救他脱困,即便制不住灵虚,也可想法向人求救,眼下三人尽皆被困于此,被动已极,乐闻二人可谓不智。然则他二人究竟是为担忧自己安危而来,夏夷则心中一软,也不忍再行苛责。

       闻人羽歉意道:“夏公子说得对,我太大意了。” 
  乐无异却极是看得开:“反正困都困了,还说这些干啥?先弄清这是哪儿再说。”               
  夏夷则便也收拾心情解说道:“此为翻天印内部,与海市洞天一般,亦属世外空间,只不知灵虚究竟是想将我们困死此地,还是另有打算。在下莽撞,连累两位至此……”
  不待他说完,乐无异已爽快道:“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三个还怕他一个?再说了,反正你也和灵虚不是一伙的,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干嘛要怪你?”
  夏夷则一愣:“朋友?”他身份尊贵,自出娘胎以来,除两位兄长外尚无人敢与他平辈论交,何况只是萍水相逢,并无情谊,忽听此语,一时竟不能解。  
  闻人羽哈地一笑:“不错,我们也算患难之交呢。”     

       夏夷则仍是不解:“为……为何?”
  乐无异一脸理所当然:“交朋友还要问为什么?想交就交喽。”忽然站直身子,一本正经抱拳施礼道,“哦,对了,我得跟你道个歉。先前我疑心你是灵虚同党,所以对你不好,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自昨夜起,夏夷则已看惯了乐无异横眉冷目,不料他竟突然致歉,坦荡至此,倒令他生出些不安来,忙要宽解:“不,并非……”
  闻人羽看出他窘迫,插言道:“总之我们先想法子出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那股吸力好像更强了?”
  夏夷则连忙收敛心神,接着说道:“翻天印乃仙家至宝,岂是灵虚所能驾驭?在下大胆猜测,灵虚动用禁术,将自身与翻天印同化融合,成为一体。此法凶邪无比,施术者多半被法宝反噬,甚而魂飞魄散,永出轮回。可惜翻天印太过强大,即便如此,灵虚也无法掌控于它。你们看——”夏夷则伸手指向天幕,“这里满布细小缺口,应是灵虚与翻天印灵力不能相融,互相激荡冲撞所致。”
  闻乐二人顺着他所指看去,果见四周满布小洞。夏夷则又指向平台中心,“这中心光球的灵力当是翻天印之力,而这几头灵兽该是灵虚灵力所化,光球以五色轮换,异兽也有金,青,蓝,红,黑五头,可见翻天印与灵虚皆以五行之力争斗不休。”   
  乐无异挠头道:“法宝什么的,我听不太懂。不过按你的意思,它们两虎相争,反而给了我们机会?”                 
  夏夷则点头道:“不错。我们若能寻隙激荡此地灵力,或许便能令缺口扩大,我们亦能由此脱身。”    

乐无异面露喜色,欢喜催促道:“夷则,你知道得真不少!咱们快试试去!”
  夏夷则面色一沉:“你如何称呼在下?”

乐无异毫无所觉,仍旧道:“夷则啊。”
  夏夷则更是不悦,斥道:“无礼,称在下‘夏公子’。”“夷则”二字乃是他的表字,自然只有亲近之人能唤。以他之身份,要同谁结交,向来由他挑选,哪有其他人主动亲近之理?

乐无异终于发觉夏夷则不悦,颇不服气:“小器。我都赔过不是了,你还想怎样?”

       夏夷则面色更冷:“称在下‘夏公子’。”
  “啧啧,你到底是有多别扭?”乐无异倒觉得有趣起来,摇摇头,口一张,“夷则夷则夷则”,竟是变幻腔调连唤了三次。
  夏夷则被他挑衅,恼意更甚,心中恨恨想道,如此无礼之徒,怎能是定国公之子?定是先时听错了。
  闻人羽见他二人为这等小事相持不下,忍不住插口道:“我说你们两个,想留在这里过年不成?”
       夏夷则也觉不该同乐无异一般见识,当先抬脚向光球走去。哪知刚与乐无异擦肩,猛觉光球吸力大涨,便听乐无异“哎哟”一声,随即夏夷则脚下一绊,猛地跌倒在地,肋下腿上立时剧痛。 


  

       注:

       壹:出自《论语·里仁》

       贰:此段对话出于剧情全对话,正式游戏中未采用。

       叁:翻天印信息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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